李的文章中流露出擔憂「整合或統合性的普遍性結構會對特殊性造成暴力」,李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,但以後現代主義為立論的去整體化真的在操作上就不會產生新 的問題嗎?黃老師在另一篇「我們要辦什麼樣的社區大學」中說過,生活藝能課程一方面為了充實社區居民的生活內容,滿足學習生活的需求,另一方面則在於健全 人的私領域。接下來他把生活藝能課程帶入一個面對體制時必須謹慎的態度,他說:近年更受資本主義消費文化的影響,絕大多數人生活中的許多重要環節都必須假 手他人,這使得生活內容變得貧乏而無創造性,也阻礙台灣走向進步社會所必要的多元發展。重提黃老師這一段話的用意是想指出,如果想要抵抗「資本主義消費文 化的影響」,除了社區大學的各項生活藝能課程的功能不可偏廢外,可能還需要先對台灣的社會結構、階級、商品文明等做出宏觀的分析,接下來才有可能確定自己 的戰鬥位置,而這個位置無可避免的將在資本主義全球化的範疇中被思考出來,否則個體抵抗的立足點如何成形。偏廢這套「大敘述」,社區大學的生活藝能課程會 不會僅成為「DIY商品」的鼓動者,而向著公民社會的另一端行進。如果說,公民社會是社區大學的總體目標,社區大學又是超越教育改革,而朝向「社會改革」 前進的新生事物,那他必然會與其他社運團體有所合作,這個「共同合作」的基礎在哪裡?差異性與特殊性的建立亦無法規避的將與大敘述對立,而大敘述正弔詭的 藉此與差異性共生,公民社會的結盟者範圍何在?是不是得基於一定的對台灣當下的總體作出分析。差異的抹平不只存在李所憂慮的大敘述中,它也可能在市場中被 實現。隨著市場擴大的需求,不斷提出差異的尊重方案,繼而排除市場障礙,正是大規模、跨國性的商品運作邏輯。我可以理解李所採取的後現代策略乃是為避免特 殊性、差異性成為整體化之下的祭品,但後現代的解構過程中,解構掉了這個關於台灣於全球化下的大敘述,公民社會的立基何在?
發起後現代立論的觀點,縱使動機良善,但解構的開始,整體性即不存。試圖將整體化與去整體化「並置」的力量將從何而生?這個理想會不會只是一場徒然?後 記:這兩年在板橋社區大學的工作經驗裡,親身觸及由地方派系及基層官僚盈握的台灣「民間社會」。這幅圖像幾至令我確信身置前現代語言的牢籠中。早年學院書 齋裏的名詞,於今似有新的體悟。我與溫丫、瓊華、泰山等人在此?現代的氛圍中勉力逡巡片土俯仰。如今,瓊華即將回返巴黎完成博士論文的最後階段,泰山短期 間形同隱退,昔日的讀書會戛然而止。一個霪雨初霽的清晨,拜讀李鴻瓊的大作,心緒為之鼓盪。散亂中為此文,聊以為歲月誌。至於與張則周老師及諸同事兩年來 思想上的砥礪及情感上的扶持,就遠不是這篇文字所能承載的了。
註釋:註一、布希亞用庖丁解牛的故事來說明解構的精髓,黃瑞祺曾有解釋,見黃瑞祺,2000《現代與後現代》P142『布希亞把這一段敘述詮釋為分析及結 構操作的完美範例。刀與身體並不做實質的征服(砍骨割筋肉),而是根據生理固有脈絡,揮刀於骨骼筋肉的空隙,用布希亞的話說即「刀只是作用於差異點的純粹 差異」(It is pure difference operating on difference)以解剖牛體(Baudrillard,1993:120)』
註二、錢永祥,2000〈現代性業已耗盡了批判的意義嗎?〉,《台灣社會研究季刊》第37期P78-79
註三、錢永祥,2000〈現代性業已耗盡了批判的意義嗎?〉,《台灣社會研究季刊》第37期P79
註四、楊小賓,《否定的美學:法蘭克福學派的文藝理論和文化批評》P130